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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sy period / Lost / Meaningless
我与无用的才能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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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婶】Circle(下)

现代paro+年下

药研藤四郎x女审神者(早川绘麻)

分上下两篇,已完结,上篇走这里

 

预警:由于叙事角度,女主戏份较多

      没什么新颖剧情,恋爱脑浓度拉满了

      人在国内,凭空捏造霓虹背景,有出入就是我的锅

      四舍五入请理解为披着霓虹皮的国内故事


为了方便理解,从药研的角度列了一个时间线

相遇

  药研高中毕业

期间两人一直作为邻居相处

实习

  药研大二

期间药研去英国留学一年

再次相遇是留学回国后的事情

但叙事角度偏向绘麻,且除了回忆,所有的事情都在最新的时间线上,即药研回国的时间




——————————



  事情的失控,有时只需要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


  两人之间的关系正式脱离“朋友”的正轨,是在实习生结束工作的那天晚上。


  全办公室例行去吃最后一顿散伙饭,早川绘麻作为岗位上的前辈自然也不能缺席。粟田口药研看她几番推脱不成,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在她被其他性格开朗的实习生推攘着出了门的时候,也披上外套跟了上去。


  店面不甚宽敞的中华料理店拼了三张桌子才让这帮人落了座。暖黄的灯光和饭菜蒸腾的热气,从厨房的门帘后钻出的热油嗞嗞声和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让早川绘麻没喝酒便有些微醺。


  社会,比起舞台更像是熔炉。锋芒毕露、满怀梦想地进去,世故圆滑、迫于生计地出来。有些人是去伪存真,有些人则是掺了杂物,就连当初的光芒都失掉了。看着这些相处了小半年的后辈,都是一副对生活还充满殷切希望和憧憬的模样,她倒是希望他们眼里的光亮永不会消失。至少不要变得和她这个老阿姨一样畏首畏尾才好。


  “绘麻姐哪里是老阿姨了嘛,明明年轻有为。”


  “是啊,前辈这样顺利的职场生活,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年轻人们没等她说完就大大咧咧地插了嘴,惹得其他同事笑道:“我看就是绘麻惯着你们,成天没大没小的,换个地方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好啦好啦,最后一次聚餐了还讲那么多干什么。”早川绘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我先祝大家今后一切顺利。”


  敬相遇,敬分离,敬在座的各位。


  “祝前辈今后也工作顺利。”药研举起杯子,轻碰绘麻酒杯的杯口,声音小小的,清脆,不拖泥带水。要是今后的人生也像这样仅相遇就分离,那可太不妙了。他隔着摇曳的酒水看着这位前辈,模糊的面容在水位下降的时候变得清晰,自己的心绪却随着酒精的作用逐渐混乱起来。


  “药研就是太正经啦,这个时候还一口一句前辈多见外。”


  “是是,”他笑着打圆场回复同僚,“下次一定改口。”


 

  宴席结束后自然是日常里喜闻乐见的游戏环节。空荡荡的酒瓶在桌上旋转的声音取代了杯壁相接的响动,喧嚣的人声逐渐盖过了厨间的杂音。兴许是运气不太好,早川绘麻接连好几次都被抽中,同事们知道她素平做事拘谨,便也没拿大冒险为难她,只是一个劲的提着问题。


  “我先来!”藤堂葵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兴致勃勃地举起了手,“今天我可要问清楚了,小绘麻和药研到底什么关系?我看你们平时可没少往来哦。”


  粟田口药研从对桌看去,早川绘麻不过是佯怒了一秒,继而回答道:“我跟粟田口君熟悉只是因为是校友,所以说自然是朋友关系吧。”


  “我不信。除非药研君也这样说。”藤堂葵继而将话题转向了药研,“粟田口药研,你总归是个老实人吧,绘麻刚刚讲的都属实嘛?”


  想要正面回答问题的一句“我和前辈”最终还是被他憋回了肚子里,正准备改口直呼早川绘麻姓名的时候,却被当事人打断了。


  “葵要带头违背游戏规则吗?”早川绘麻笑着敲敲桌子,“想要问粟田口君就等下次机会吧。我的答案可是已经告诉你了哦。”


  藤堂葵看着她笑里藏刀的样子,只好就此作罢,然后拉着旁边的同事兴冲冲地开始了下一局。几回合下来,粟田口药研倒是没被抽中,早川绘麻却又被轮流盘问了好几次。后者只是避重就轻地捡了些问题回答,不想说话或者别人想不出问题的时候,她也老老实实地自罚,几杯酒就这样入了肚。


  桌上有些兴意阑珊的时候,又轮到了实习生向早川绘麻提问。“前辈刚刚也说了自己有过恋情吧,那能讲一下上一段感情的故事嘛?”


  上一段感情……?早川绘麻僵在了座位上,上一段感情于她而言算是遇人不淑,她自己也没有当堂拿出来调侃的勇气。数双眼睛注视着她,无非是以为优秀的前辈身上会有些罗曼蒂克的往事。众目睽睽之下,她平添几分紧张,就连编故事的思绪也全断掉了。


  “这个嘛……”她讪讪道,抬起右手挽了一下鬓角的碎发,然后便在大家热切的目光中沉默了。自然而然放回桌上的手不自觉地靠近了酒杯,“我还是自罚一杯吧……”


  “诶——”实习生遗憾地叹了口气,扶住了半瓶晃荡的啤酒,“可绘麻姐明明也不能再喝了吧……虽说游戏规则这件事情,你也强调过。”


  早川绘麻动动手指,正准备把酒杯送过去,另一个杯子却抢先一步推到了实习生的面前。


  “这一杯我来。”粟田口药研偏着头,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前辈作为校友关照了我这么久,我替她喝一杯也不算过分。”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刚刚满上的浅口酒杯就已经见了底。


  损友藤堂葵似乎又在借机发挥了,实习生那一块儿也闹腾起来。早川绘麻只不过刚抬头看了粟田口药研一眼,觉得他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对劲。藤紫的眼眸里倒映着暖黄的灯光,凭空多出了一份热度。于是她在露出一个客套性的笑容后,便将眼神挪开,再没往对桌看去。


 

  或许是时来运转,早川绘麻再没被抽到过,就这样平安无事地挨到了聚会结束。


 

  藤堂葵、早川绘麻和粟田口药研照旧是走到了地铁口才准备分开。在即将转过身的时候,藤堂葵有些忧虑地看了早川绘麻一眼,向粟田口药研说道:“虽然我没什么把握,但小绘麻好像是有点喝醉了吧?”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甚至走路还有些重心不稳的早川绘麻这个时候依然沉默着,她自己也没想到喝酒的后劲有点大,尽管头脑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好像也于事无补了。


  “要不我还是把绘麻送回去吧。”藤堂葵思索再三。


  “藤堂前辈毕竟也是女孩子,一来二去的时间就太晚了。如果前辈不放心的话,就让我送早川前辈回去。我们顺路。”


  粟田口药研的为人,整个办公室都清楚,藤堂葵也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那等绘麻清醒一点了,就让她给我打个电话吧,让我知道她到家了就好。”


 

  回到公寓门口的时候,早川绘麻基本上是整个人都靠在了粟田口药研的身上。药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道结局是这个样子,他一开始就不该礼节性地询问她需不需要自己扶回家,更不该在被绘麻拒绝后还陪着她在路上消磨时间。


  “早川前辈,”他轻声唤道,“已经到门口了,前辈能自己开门回家吗?”


  脑袋昏昏沉沉的早川绘麻没能回答他,也没办法告诉他钥匙在哪里。粟田口药研苦笑着,这下他没打算再问太多了,尽管有些唐突,他还是选择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钥匙,把人带到了自己家里。


  两个人并排坐在玄关口的台阶上,沉默在浓重的夜色里,像极了在野外彻夜谈天的少年少女们。窗外闪烁的信号灯是星空,偶尔有车驶过的马达声是窸窣的虫鸣。他自顾自地倾诉着心声,而她报之以不甚清明的眼神和平稳的呼吸。


  “明明不能喝这么多酒、明明也不需要硬撑着走回来……前辈你还真是……”话语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粟田口药研找不出半个字来批评早川绘麻。她一定又会以“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来搪塞自己。


  “话说回来,我还很好奇前辈对我有什么看法,真的只是朋友吗……?”


  早川绘麻难得清醒了几分,喃喃着:“粟田口君当然只是朋友啦,要说看法的话,我想大家都那么喜欢你,这种评价显而易见了吧。”


  “前辈也喜欢我吗?”


  “喜欢。”


  醉鬼的话越果断越不太能相信。


  但清醒的人确是认真的。


  “那,如果我说我也喜欢绘麻呢?”他带着笑意接过话题,顺着“不见外”的意见,不像以往那般正经地开口了。


  肩上的重量突然变轻了,转过头的那一刻正好对上了早川绘麻黑曜石般的双眸,她的眼底涌动着深不见底的暗流和无法言说的夜色。但从她的神情可以判断,早川绘麻的醉意大概是完全褪去了。


  她缓缓坐起身,整理着自己衣襟前的褶皱,“刚刚粟田口君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我说的不过是朋友间的友爱罢了,年轻人可不要误会,毕竟有些话不要随便说才好——”


  “不。”粟田口药研截断了早川绘麻的话语,却也迟迟不肯说出后话。


  长久的沉默裹挟着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袭上心头,压得早川绘麻有些喘不过气。


  “抱歉。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她拘谨地往后挪了一寸,随即站起身退到了门口。 


  拧下把手,推开门,然后关上,她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粟田口药研的家。倚在自家的门后,苦恼地扶着额,像是个逃兵一般,仓皇而又可笑。


  而粟田口药研只是坐在黑暗里,不动声色,孤身一人。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藤堂葵还因为没有早川绘麻给她发讯息报平安一事耿耿于怀,嘀咕着是不是粟田口药研是不是干了什么别的事情。直到听见绘麻跟她解释只是自己忘了之后,才平复了心情,说着“不愧是可靠的后辈”这样的话。


  早川绘麻只是报之以一笑,继而不动声色地开始自己的工作。

 

 

 


  不过是少了个可以交流的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一开始也只是朋友罢了。无论怎样的生活都能习惯的,不是吗?


  再次漫步在熟悉的夜路上,早川绘麻不由得抱紧了自己的文件,加快了脚步。


 

  但真的只是“朋友”吗?


  她质问着自己,那个开始刻意避开与粟田口药研有关话题、避开与他碰面机会的自己。如果不是在意的话,自己究竟在躲避些什么?不过是自以为的“朋友”而已,她自己就这样自私自利地将粟田口药研列入了朋友的范围内。并且也希望他老老实实地呆在这个界线里。


 

  社畜的世界注定与学生再不会有太多交集,明明是住在对门的关系,两人却像是仅能相交一次的直线一般,最终只剩下了逐渐远离的头也不回的生活轨迹。


  行道树从苍翠变得枯黄,最后只余干枯的树叶在街道上铺成地毯。干燥的空气让皮肤变得粗糙,晴朗的天空似乎离人越来越远。躺在沙发上度过周末的早川绘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秋的来临。


  一下接着一下的敲门声让她从放空的状态回过神,应答着“马上就来”,然后拉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包丁、前田、退——粟田口药研的三位弟弟。早川绘麻哑然,但小孩子毕竟不知道她和自家兄长之间的事情,如往常一般径直开口说:“呐,或许绘麻姐姐还有我们家备用的钥匙吗?药研哥今天正巧不在家……”


  “好像、好像说是去办签证了。”


  早川绘麻这才想起由于两人之前的关系,药研是将备用钥匙一直寄放在她这里的,如同他们一开始熟络的契机,这把银色的钥匙至今被她保管在手提包的隔层里。她将钥匙放在前田的手心,有些疑惑地开口了:“办签证?他是要出国吗?”


  “是的,药研哥前不久刚从学校拿了一个去英国交流的机会,大概一周后就要走了——绘麻姐不知道吗?”


  看着他们无邪的眼神,早川绘麻突然后悔提问了,自己是出于什么身份来关心粟田口药研的?


  “嗯,刚刚才知道的。那,祝他交流顺利,这把钥匙应该也该物归原主了。”她扯着嘴角笑了,让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奇怪,随即送走了三位小客人。


 

  此后的一个星期里,她的生活都是隔着那扇门展开的。上班前会小心翼翼地观察情况避开粟田口药研出门的时间段;隔着门会听到他给家里打电话,说航班是在几天后的周末晚上;周五晚上,她听见他过来敲门,便关掉了客厅的灯躲在卧室里假装不在家。


  一边关心着他的状态,一边又避开他本人,早川绘麻觉得自己倒像个贼,偷偷摸摸地,就连自己的作案动机都摸不透。


  最后还是挨到了粟田口药研要出门的那一天。她只是站在自家门后,就能轻而易举地听到他打开对面的门,拖出行李箱,然后再锁上门的响动。


  早川绘麻告诉自己,等他离开就好了。这样自己也能放下心过自己的生活。


  可她迟迟没能听见走下楼梯的声音。


  就好像她自己在等一个人离去,门口的那个人似乎也在等待能够见她最后一面。粟田口药研站在楼梯拐角,撇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默念了一句“再见”。


  等待已久的声音逐渐远去,早川绘麻站在自己家的门后,却并没有感受到释然的轻松感。她以为这扇门是保护自己的堡垒,殊不知它早已成为困住自己的围城。无法言说的心情在心上绞成一团,与醉酒那日所体会到的复杂心绪别无二致。不是讨厌,不是害怕,也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对他只身一人前往国外、对他这两日未曾说出的话感到不安。


 

  早川绘麻突然明白了这份感情。


  并不是因为不够喜欢,而是因为太喜欢了,喜欢到她已经不清楚这份感情到最后会剩下什么。眼前的后辈太好了以至于让她总会不自觉地去依赖他。而过分的依赖只会让一切都消失,这个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曾经的爱好如此,前一段恋情如此,世上所有的喜悦仿佛都是如此。在喜欢到极点的感情背后,只有无尽的下坠,每一秒都会比上一秒更加倦怠,当下都不会再有过往的那般喜欢。


  此刻投入的越多,那么在失去珍贵之物的未来的某一天,自己就会愈发后悔最初做出的决定。


  她不知道如何去回应。比起无法预测的以后,不如选择保持现状。


  所以喜欢到了最后只剩下不堪一击的逃避。


 

  早川绘麻一把抓过手机,点开联系人的页面,直接找到了“粟田口药研”的那一栏,迟迟不敢按下拨号的按钮。如果做不到当面说些什么的话,至少也要传达点什么才好啊。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背靠房门席地而坐,强忍着不安定的内心和说不出的焦虑,死咬着下唇,迫使自己能在手机上敲出完整的字句。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但至少请给我一个回复吧。说是真正的玩笑话也好,已经过去了也好……这份迟来的心情总该有个归宿才对。这样想着,她按下了发送讯息的按钮。


  深夜,手机的屏幕荧荧地显示着十一点的事实,讯息栏空荡荡一片,无论是来电显示还是收件箱都空空如也,没有提示音,也没有小红点。之前存下的航班时间表告诉早川绘麻,粟田口药研乘坐的那班飞机应该早就离开了这片国土,变成夜幕上闪烁的小小的信号灯。


  她最后都不想再去回顾短信的内容,就直接按下了删除键,手机在关机后被扔到了床头。明明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比刚刚坐在地上感觉还要冷。闭上眼,蜷成一团,叹息白茫茫一片,融入了颓废的夜色中。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早川绘麻看着那条“迟到了一年整”的讯息,有些出神。她想起了之前问过的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向你表白了,你会很苦恼吗?”


  “嘛,要看我对他的看法啰,不过也没必要太苦恼。毕竟现实中很多事情是不可能‘我全都要’的,既然对方已经做出了决定,说明他心里已经有结果了,你也要好好回应才是。——无论是成为恋人,还是回归朋友,亦或者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葵,”她趴在桌上,有气无力,“有的事情已经过了一年了,我还有必要深究吗?”


  回到工作岗位的藤堂葵投来一个微妙的眼神,“这才一中午不见,绘麻你这是经历了什么嘛。”她顺手将文件递给隔壁桌的同事,不紧不慢地补充:“你都这样问了,难道不是心里有结果了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觉得还是做个了断比较好,这样没干劲的你可不常见呢。”


  是这样,这一年里她的心里早就有结果了。越是想忘记那天的事情和过往的经历,越是连记忆的分毫都无法抹去。所谓“朋友”,在她心中却变得异常重要。走在熟悉的路上偶尔还是会想起自己被粟田口药研帮助的、宛若电影情节的那一幕;总有那么几天,她会看着那扇沉默依旧的大门发呆,然后才想起,既然他已经不在这里居住,那么他的弟弟们也不会再来;至于上个圣诞节,突然冷清下来,她还有些怪不习惯的,只是站在毫无装饰的家里,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早川绘麻拨开桌上的杂物,拿出那个小小的陶瓷工艺品,用纸巾擦拭掉上面的灰尘,雪人脸上的笑容才变得清晰起来。


  她自嘲地笑了,如果粟田口药研现在只把她当做朋友的话,岂不是自作多情了吗?有谁还会无条件地等一个曾经拒绝过他的人?


  在她放下手机的那一刻,手机屏幕又再次亮了起来。


  “您有一条新讯息。”

 

 

 


  办公室的指针不偏不倚地划向了四点,距离下班明明还有一段时间,早川绘麻却无心继续手上的工作。


  在完全没有回复粟田口药研的情况下,对方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如果有空的话,能和前辈见一面吗?

   地点是街心公园。今天下午我都会在这里。

                                              粟田口药研」


  在犹豫中不知不觉就到了这个时间点,手头的工作也是一团乱。早川绘麻像是某种小动物一般,喉咙中发出了不满的奇怪声响,然后将额头抵在了桌子上。


  “绘麻……?”


  “抱歉,”她拖开座椅站起身来,抓起外套,“我得出去一趟,会在下班前赶回来的。”


  隔桌的同事疑惑地探出头,他从未见过工作楷模早川绘麻走的这样急,“今天明明没有出外勤的工作啊?”


  “啊啊,这可说不准呢。”藤堂葵想到了她一下午魂不守舍的样子,“出完外勤也是为了回来之后更好地工作吧。”


 

  街心公园与公司不过只隔了四站地铁的路程。出门的时候,耳边是沉闷的雷声,远处是阴沉沉的、无限贴近地面的乌云,早川绘麻只抬眼了一瞬,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地下通道里。既然已经出门了,就不要再回头了才好,说不定那个做事格外认真的粟田口药研真的会在街心公园等一下午,能够结束这场等待的只有自己啊。


  非交通高峰时间的地铁站有些冷清,失去了人声的遮盖,列车驶过的声音宛若雷声般轰鸣,就连碾过轨道的响动也变得清晰可闻。她从未觉得四站路途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只是想要见到粟田口药研而已,心跳也随着车身的晃动变得飘忽不定。


  逆着赶往商务区的人流,她站在了地铁站的出口处。沉默了一天的雨最终还是落下来了,雨势很小,在某些地区算得上是还可以在户外漫步的程度。淅淅沥沥的,将地面缓慢地晕染成深色。早川绘麻沿着街区的屋檐快步跑过,直到街心公园门口的喷泉出现在了视野里。她本以为认出粟田口药研还要花上些时间,但日久相处的熟悉感让她隔着马路都能一眼找到那个少年。


  黑色的碎发,熨得服帖、没有褶皱的衣着,半长款的风衣衬得他整个人都更有精神,俨然一派英伦的风范。


  早川绘麻不知如何开口唤他,木然地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直到几秒后粟田口药研有些失落地转过身,在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才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就真的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


  粟田口药研还没来得及好好解释,就被早川绘麻的话语堵了回去。


  “……你是笨蛋吗。”她骂道,透过落满雨水的镜片看到的是被分割成无数碎片的颠倒的街道。“为什么连伞都不打?”


  “这句话我要原封不动地还给前辈。”粟田口药研取下他那副并无度数的眼镜,塞进了口袋里。“都一年了,前辈还是老样子……还是那么不会照顾自己。”他察觉了自己无意中的一声叹息,几近虚无的叹息就那样融入到了嘈杂的雨声中。


  “你倒是变了很多。”


  早川绘麻努力压下自己颤抖的声音。


“……看起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个出国前还没比自己高多少的后辈在消失在她生活的一年里又长高了不少,如果自己走到他面前的话,恐怕是要仰视他。光是外表上就已然如此,想必两人之间的关系和感情基础早就面目全非了。


“算了,不聊过去的事情了,万事万物都是在不断变化的嘛,”她停顿了片刻,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奇怪,“……大概早就变了吧。”


  还在原地踏步的也只有自己了。


“有些东西是没变的,一直都没有变过。”少年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一般,直截了当地否定了她的自言自语。


“前辈当时说我太年轻了。但在伦敦留学的这一年,我的想法反而更加清晰了。”


“我对早川前辈的感情,不是朋友和家人间的亲近。独自在外求学的时候,我会想着如果能和前辈一同看异国的风景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早川前辈当然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懂风雅的人,所以我想再说一次……”


  “我喜欢前辈。”


  直白的言语让早川绘麻的心口感觉到了明显的钝痛,是单纯的痛楚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她麻木了太久已经无法判断自己的想法了。只是她和粟田口药研交互着的目光突然有了闪躲的迹象。这是从两人疏远的那天以来粟田口药研第一次正式阐明自己的感情。早川绘麻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如同冒着气泡的龙舌兰,混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想知道,前辈这次的回答。”


 

  早川绘麻没有说话,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她不过是个受过伤的胆小鬼,在情场上只会秉承着“鸵鸟精神”一味躲避。更何况眼前的人早就被划入了“朋友”的界线,她警告过自己不要再在友情的基础上节外生枝,她不敢、不愿、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感情。


  但粟田口药研不一样,这个家伙早就摸清了她的底细,所以此刻他把丢盔弃甲的狼狈不堪的自己从庇护所里拎出来,他知道堂堂正正的对决更能看清对方的心思。


  躲在电子屏幕背后的早川绘麻可以压下所有情绪,自诩局外人来“冷静地”回复所有的表白;以锁住的门为盾的早川绘麻可以凭借自己的推断避开一切能够相遇的机会;说着“只是单身就好”的她可以开玩笑装傻,把所有初现端倪的话语全都搪塞回去。


  可现在是一对一的对决。手无寸铁的她没有别的选择,要么答应,要么拒绝,无论哪条路,她都不可能预见最后的结局。



  但是。


 

  话语说不出口就再也无从出口,心情不予倾诉就与从未存在过相去无几。


 

  如果面对的人是粟田口药研的话,如果已经徘徊了一年的话,如果是这样自己却还值得被期待的话……

 


  回过神的时候,药研已经站在她的面前,打下一片阴影。早川绘麻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将视线撇到了一边。


  “这次不打算推开我了吗?后悔的机会不会总是那么好把握。”他脱下风衣,将其披在了早川绘麻的肩上。熟悉的声音很轻,落在两人周遭,宛若一片广袤无垠的海洋,容下了天地间所有的雨声。


  “那就不要给我后悔的机会啊……!”听着少年为她留下的犹豫的选项,她哽咽着打破了平静,发梢上的雨水颤抖着落下,砸在地面的水洼里,晕开一圈又一圈波纹。


  这回沉默站在了粟田口药研那边,“前辈……?”


  早川绘麻突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她知道粟田口药研一向喜欢打直球,却没料想过字拐弯抹角的话这么难以理解。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往前迈了一小步,跨出了她为自己、为别人画下的那个圈,结束了这由自己亲手造就的、长达一年的循环。


  她伸出手拥抱了他。


  这个举动让药研措手不及,双手悬在半空中不知如何安放。——甚至下一秒就要扶正她的身子。


  “不要动。”有难为情地,早川绘麻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即便我是前辈,也有可以软弱的机会吧?所以……”


  后面的话,粟田口药研没能听清楚,但他早就了然于心,所以也不必去追问。 


 

  他听见她又小声说了句什么,抵着胸口,闷闷地,直达正柔软跳动着的那颗心脏。


 

  “欢迎回来。”




-The End.


——————————

划线部分为 方程式 仓桥ヨエコ 的歌词翻译 

原歌词为 言えない言葉は 言わない言葉,言わない気持ちは ないのと一緒

 

这个故事到这里大概就结束啦,果然我还是不太会把握故事节奏,希望看起来不会太奇怪

因为月底的作业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周末爆肝了六七千字,如果有什么小错误也欢迎捉虫(秃头

 

对于Circle这个标题,大概留了一堆自认为有点意思的伏笔x

有的事情在圆圈里得不到开始,有的则在循环里无法结束



如果对这篇文(包括内容和标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留言和我交流_(:з)∠)_

依旧感谢大家留下的小红心和小蓝手w如果有评论就更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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